摘要:唯有不辜负,方能归初心。汉服,素净的豆青色,繁复的花纹,衬着林志玲温婉的东方面孔,精致典雅,高贵大气。

唯有不辜负,方能归初心。汉服,素净的豆青色,繁复的花纹,衬着林志玲温婉的东方面孔,精致典雅,高贵大气。

2017年5月16日,当身穿汉服的林志玲,出现在纽约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,全世界都为之惊艳。

作为纽约的地标,时代广场年均客流量近1亿人次,她向全世界证明了,汉服可以出现在当下这个摩登的时代,用以诠释最高等级的东方美。

而为林志玲量身裁衣,手工制作这件汉服的,竟是一个80后“香港仔”。

他叫钟毅,是一位致力于,将汉服演化为现代礼服的匠人。被他妻子笑称为“生活在现代社会里的理想主义者”。

汉服始于黄帝,定型于周朝,并通过汉朝依据四书五经形成完备的冠服体系,而后一路发展演变至明朝。之后清朝满人入关,大举剃发易服,一直沿袭数千年的服饰传统就此断裂。

在历史书上看见这段记载的时候,钟毅感受到了一种文化缺失的遗憾。几千年的传统被抛弃的如此轻易,让这个少年扼腕叹息。汉服之美摄人心魄,他不由的想把这份美感传承下去。

一切改变,从我做起。最初的钟毅带着这样莽撞的天真和执着,整整一年的时间里,他每天穿着汉服出行,想以身体力行,感染周围人。甚至是第一次去女友家里拜访。

那天,他穿着一身自己制作的交领汉服。岳父岳母和善宽容,当面并没有过多微词,背后却实在忍不住询问女儿:“你男朋友好像有点奇怪,他是做什么的?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?”

相较于岳父母,路人的眼光则更为苛刻。比起他们好奇或是取笑的凝视,钟毅更为介意的,是当今太多人,看见交领、封腰,宽袖时,总是错把中国传统汉服,认作日本和服或是韩国韩服。

于是后来,他和女友一同穿着汉服逛街时,还特地写了一张纸条说:“这不是和服,是汉服。”

但是,通过日常活动来促使人们了解汉服的计划,并不是很成功。身穿汉服确实能吸人眼球,却并不能激发人们了解汉服的欲望。

这样的坚持,并不能改变人们对汉服的认知,更别说体现汉服的价值了。钟毅开始回头反思,汉服在现代生活里,究竟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。

研究和复原文物是博物馆的工作,钟毅想做的,是把汉服用到生活里。他认为,民族服饰的传承是在明代出现了断层,而他需要做的,就是把汉服从这里衔接下去。

身着汉服不代表了解汉服,一开始,钟毅对汉服的热忱仅仅来源与喜欢,空有热情却并非精通,而不精通则无法实干。这样的喜欢距离将汉服发扬光大,任务繁重,道路长远且多重阻碍。

翻阅明清服饰染织资料是钟毅深入了解汉服的第一步,这时他才对汉服有了系统而清晰的概念。也坚定了他要把制作汉服,当做自己职业的决心。

最初着手做汉服的时候,钟毅颇有些“任性”,他在布料市场凭感觉挑选,看见好看的颜色便购买回家着手进行制作。

几件成衣之后,他发现这样的汉服徒有形而没有神,与历史资料里记载的汉服相差甚远。一番思量之后,钟毅开始依照资料定制复原布料。

因为喜爱,才有坚持,也越是喜爱,越不能容忍瑕疵。此后,汉服的设计、剪裁、打版等,都由钟毅一手把控。

按照明代习俗,平民迎娶妻子被称为“小登科”,可以穿九品官服。钟毅认为,在现代,汉服出现的最重要也最容易被人接受的场合就是婚礼。

钟毅以此为切入点,汲取宋代官服元素,将宋代凤凰缂丝设计到汉服的云肩上,做出了这件凤鸾云肩通袖圆领袍。

不同于西方服装的立体贴身,汉服以平面剪裁与东方的含蓄美学一脉相承。将身材隐于宽袍大袖之中,有大气威严之姿,更能自在而行。

钟毅坚持不改动汉服的基本款式:“圆领、交领、竖领,这些基本款式里的一些细节以及平面的裁剪,这些都是汉服的核心,如果失去了这些特点,它就不是汉服了。”

而在此之外的元素,钟毅都根据客户的要求定制。这样的衣服对客户来说,是独一无二的专属品。它是活生生的衣服,而不是一件活在过去的文物。

敬畏文化积淀又不拘泥,紧跟时代步伐又不放纵,这样既不耽误对文化的传承,又能在当下让更多人了解、接受和喜爱。当然,精妙的手艺也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。

由于剪裁以直线为主,辅以转向比较陡的弧度,平裁对面料和剪裁的要求都尤为苛刻,所有瑕疵无法避开,也就要求操刀人有丰富的经验和熟练的技巧。薛师傅是钟毅工作室的一员,是一位有着多年经验的老裁缝。最初看到汉服的时候,他也觉得奇怪,一切都和现代的东西透着不一样。

慢慢的,他在和钟毅的合作中也喜欢上了这种“仿若穿越”的感觉。“原来过去的衣服是这样的。”现在他和妻子一同在工作室工作,把孩子也带在身边。

被业内人嘲笑“布料复杂又不实用”,被工厂嫌弃定制数量不够,纵然一切达到了钟毅心中最高的门槛,设计图到实物的实现还是举步维艰。

一件汉服往往要做几个月,有时候甚至要花上大半年,而一件汉服的成衣过程,复杂且艰辛。即使到了现在,钟毅正在制作的一款“云锦实地纱龙袍料”,一年里已经经历了六次打版失败。

第一次觉得质感不对,第二次发现经线易断,第三次把断线夹出来也不行,第四次经纬线变调后仍旧失败,第五次各方面合格但容易崩裂,第六次……这样往复多次的繁琐,是钟毅的日常。

将汉服熨烫平整后,钟毅将它悬挂在衣架上,充满仪式感地在腰带打个结,这样,一件汉服才算完工。2013年钟毅和女友结婚,他要做一件凤袍给女友婚礼上穿。当时已经怀孕的女友,不惜为此延迟了婚期,2014年他们为婚礼准备头饰,一件一件的凑着婚礼必需的物件,但凑到现在也没有凑齐。

可是女友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,理解他对汉服的喜爱,支持他对汉服的执着。在钟毅的客户里,有一个特殊的群体,他们都是来自海外的华人。身处异国,汉服的符号意味似乎更加强烈。对他们来说,身穿汉服不仅是一种身份的认知,更是家国情怀的骄傲。钟毅认为,遥不可及的汉服是博物馆的文物,而自己复活的汉服与之有不同的价值,它需要触手可及,随时有人能穿着走出来。

几年前有一对新加坡夫妇,在钟毅这里定制了许多汉服,来记录自己的婚礼全程。一切都按照中国的传统习俗,仪式感十足有条有理的进行着。在钟毅心中,他的汉服这样算是“活了。”

《史记》载,华夏衣裳为黄帝所制:“黄帝之前,未有衣裳屋宇及黄帝造屋宇,制衣葬,万民故免存亡之难”。

汉服通过华夏法系,影响了整个汉文化圈。亚洲各国的部分民族,如日本、朝鲜、越南、蒙古、不丹等国的民族服饰,均具有或借鉴汉服特征。

而如今,很多人看见汉服,第一反应却是“好像服!”“很像朝鲜韩国的服饰!”这不仅仅是服饰传承的断层,更是一种文化的断层。

钟毅很气愤的感慨:“我们常常夸在嘴边,中国有五千年文明,然而跟其他的国家相比,为什么我们连一件衣服都做不好?”在明代的时候,朝鲜是中国的属国,归朝廷管制。而如今,我们在服饰的,形制复原、质感上,连一衣带水的附属之国都不如。

汉服之外,围棋、抹茶、柔道…都是起源于中华的瑰宝,却又都在日本人手里,经过改良之后发扬光大。那我们的文化传承,又该何去何从呢?钟毅说,过去的九年,他仅仅是开了一个头,但他相信,自己已在正确的路上。“汉服在今天,仍然是死的我希望让他活过来。”

文化传承有人在做,文化瑰宝正在苏醒,我们每个人,都应该对此多一分敬畏和了解。如果某一天,大街上,地铁里,会有那么一个或是一群年轻人,穿着汉服赶赴一场正式的宴会,当事人和旁观者都不觉得异样,这才是真正的文化自信与传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