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要:如今在网络上,不少人推广“汉服”时,拿出来的例证也是:韩国和日本在传统节日时仍穿自己的民族服装,为何我们反而不穿“汉服”?这实在也有点“爱贵邦衣冠,我这尊时王之制”的唏嘘。
最近读葛兆光老师的《想象异域》,发现一件颇能古今类比的事情:朝鲜在明亡后衣冠仍遵循明制,据朝鲜的《燕行日记》记载,一个朝鲜使节遇到一个清朝的汉族读书人,谈到衣服的问题,汉族读书人唏嘘“爱贵邦衣冠,我这尊时王之制”。这让我不禁想到,如今在网络上,不少人推广“汉服”时,拿出来的例证也是:韩国和日本在传统节日时仍穿自己的民族服装,为何我们反而不穿“汉服”?这实在也有点“爱贵邦衣冠,我这尊时王之制”的唏嘘。
讲“汉服”,而不说“古装”,其实重点不在于传统,而在于民族。曾经在APEC会议上引领风潮的“唐装”,虽然传统,却并不为“汉服”爱好者认可,因为它的形制更像清代,是满族的装束。但汉族的服装是一直在变化的,所谓“一代有一代之衣冠”。如今,“汉服”的形制也并未统一,“汉服控”们出游,往往各朝各代的人走一起,甚至有人“汉衣唐裳”玩起混搭。我的老师胡中行先生曾作诗讽之:“不识汉唐和宋明,青衫紫绶杂冠缨。如何了得蒲团上,着个龙袍唱道情。”
“道情”是一种极通俗的民间曲艺。正如好多“汉服控”抱怨,当他们身穿“汉服”自豪地走在街头时,得到的并非艳羡和赞美,而是被行人议论为“拍古装片的”或者“玩Cosplay的”,让他们痛心衣冠不存、礼仪已失。这又好像《想象异域》里面谈及的,当清代立国已久,不少人已淡化了朝代更迭的记忆,甚至连明代的衣冠式样都忘记了,看到以穿明制服装为荣的朝鲜使节,竟嘲笑为“场戏”,因为当时只有戏台上才穿这种服装。
说起来,倒也未必是时代的“礼崩乐坏”,而是现代“汉服”本身给人一种廉价的感觉。虽然不少人讲究“汉服”的形制,搬出古画来研究考证,力求还原,然而这些作为衣冠礼法的式样,大都是古代的士族或者贵族之服,其造价并非平头百姓消受得起。即便形制正确,以粗劣布料仿造,传统手工刺绣代之以现代机器印花,聚酯纤维来学“风吹仙袂飘飘举”,终究难逃东施效颦之嫌。
从另一方面看,明代衣冠尚能在清代的戏台上“还原”呈现,让朝鲜使者感叹“戏台亦有妙处,以其有汉官威仪也”。到了现代,我们虽然也有古装片,里面的衣服可就千奇百怪了。“古人”们头顶大波浪,穿着蕾丝洋装,简直比现代人还“潮”。也许真正该痛心的,不是衣冠失传,而是古装片里不加考证地“张冠李戴”误人子弟,让没有机会接触传统服饰的青少年,还以为那就是传统。
“汉服”已经成为了过去,对此感兴趣的人,与其盲目地将其“复活”,倒不如先静下心来,认真读一读相关学术著作,比如沈从文的《中国古代服饰研究》,了解其内在的传统精神。面对邻邦的“守古制”,我们也不需要任何的民族自卑。要知道,在改易服色上,曾有过什么样的血腥历史。但这些历史都不应被抹杀和抛却,至少汉民族没有消亡,没有被同化。一个民族应该正视自己的历史,这比保留一件过去的衣服更有意义。
那些虑衣冠之不传的“汉服”推广者们,号称复兴传统,打出各种“汉服”宣传照片,大赞中华衣冠之美,可无论在微博还是微信上,总是不经意露出“汉服”商家的链接或者店名来。一个民族的服装原本是自然发展变化的,任何人为规定的背后必然有着利益的驱使。“汉服”的背后是巨大的商机。一件普通的“汉服”,售价动辄两三百元,不少甚至上千元,而其“推广”对象大都是没有经济能力的青少年。日语将非分之志称为“野望”。真正爱好传统服饰的人,莫要被别有用心的人煽动,有些人,实在不是为了复兴传统和弘扬国粹,而是有着自己的“野望”啊。
小编点评:如今汉服宣传都是单向,社团无法解决团体的购买能力,如此受益方为背后不费宣传的商家;而商家肆意抬价,将一般成本的汉服高价出售,且不说是否包含设计费用,但一般人所需汉服不过简单而已,如此……尚如今价位居高不下,是否违背商家的宣传道德?恐怕外人看来,皆以为社团不过为商家所利用,或是备受误解之诱因。如文中所言,所行所有商业目的,或是无形被商业引导,那么不如静下心去,去研习服饰,要大好过对汉服的盲目认知。